东京银座的纪伊国屋书店门口，1990年夏天排起蜿蜒长队。

穿着泡泡袜的女高中生攥着零花钱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把公文包夹在腋下，所有人都在等那本蓝色封面的《Aquarius》拆封。

当店员剪开塑封膜时，有个戴眼镜的男孩突然喊出声："快看第三页！"——酒井法子正对着镜头甩头发，水珠从她湿漉漉的刘海上飞溅开来，阳光把每颗水都照得像钻石。

那年头的日本写真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，拍泳装必须摆出性感pose。酒井法子的摄影师原本准备了三十页拍摄方案，结果这姑娘刚到海边就脱了凉鞋往浪里跑。助理急得直跺脚："祖宗诶，妆要花了！"她倒好，转身撩起一捧水就泼向镜头，白裙子贴在身上透出浅浅的阴影，笑得比冲绳的太阳还晃眼。后来这组照片被粉丝称为"汽水少女"，因为看着就让人心里咕嘟咕嘟冒泡泡。

真正让出版社连夜加印的，是那组早餐照。酒井法子裹着大两号的男士衬衫，衣领歪到锁骨下面，正用筷子戳破溏心蛋。她右手小拇指还翘着，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子。印刷厂老板接到加急订单时都懵了："又不是拍AV，白衬衫包这么严实有啥好看的？"结果首批五万册三天售罄，秋叶原的宅男们把海报贴在高达模型柜上，说这是"昭和时代最伟大的发明"。

横滨的老牌造型师山本记得特别清楚，酒井法子试装时死活不肯穿深V礼服。她拎着那条蓝色抹胸花裙的肩带嘟囔："这儿开衩也太高了"，结果一转身，后背蝴蝶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，把在场所有女助理都看红了脸。后来这组照片里的经典动作——她低头整理鬓角碎发，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滑到指关节——被新宿的夜总会小姐们集体模仿，导致当年首饰店这种款式的戒指全部脱销。

平成元年泡沫经济最疯狂的时候，银座酒吧里一瓶香槟能卖到二十万日元。可那些挥金如土的大佬们，钱包里都藏着酒井法子写真集里剪下来的小照片。证券公司课长佐藤的皮夹里就夹着那张红色吊带裙侧影，有次应酬被客户发现，这个一米八五的壮汉居然结巴起来："你懂什么...这叫、叫时代眼泪！"后来统计显示，《Aquarius》的购买者里有37%是三十岁以上的男性，他们买回来根本不敢带回家，全都锁在办公室抽屉最底层。

涉谷的唱片行老板田中至今留着当年的销售记录，酒井法子写真集旁边永远摆着止咳糖浆。"天天有小伙子来买，翻几页就面红耳赤的，不得买瓶糖浆掩饰下？"最夸张的是有个大学生连续一周蹲点，就为等那套限量版明信片。最后一天下雨，他浑身湿透还死死护着怀里的纸袋，店员看不下去送了条毛巾，这哥们居然用毛巾把明信片又包了三层。

2000年后数码相机开始普及，但东京摄影协会的老家伙们还是最怀念拍酒井法子的日子。"现在的小姑娘，拍之前要先修图预览效果。"曾经给《FRIDAY》拍过封面的摄影师松本灌了口烧酒，"法子那会儿哪有这些？她啃个西瓜都能出片，籽粘在嘴角都不知道，这种真实感现在值一个亿。"

新宿黄金街的居酒屋里，挂在墙上的老电视突然开始重播《同一屋檐下》。演到酒井法子穿着围裙煮味噌汤的镜头，整个屋子的醉汉突然安静下来。老板默默把音量调大，角落里有个穿西装的上班族突然"咚"地把额头抵在桌子上，后颈露出的纹身正是《Aquarius》封面上的海浪图案。没人笑话他，毕竟在平成年代长大的这代人，谁还没为那个不会自拍的昭和少女心动过呢？

最近东京举办了场复古展，原宿的JK们围着玻璃柜里的老写真集叽叽喳喳。"天呐她都没画下眼线！""这头发一看就没做过蛋白矫正"，有个染金发的女孩突然不说话了，盯着那张海滩照看了十分钟，最后小声对同伴说："我们P图两小时，还比不上人家随便撩把水..."展馆出口的留言本上，有行字被反复描粗过："你们的美颜相机，永远调不出1990年的阳光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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